English

书贾作伪与贼喊捉贼

2000-03-02 来源:光明日报 肖东发 我有话说

研究中国雕版印刷史和中国小说史的人,几乎没有不知道余象斗的,他是明末著名的书坊刻书家,也是一位通俗小说类书杂著的编纂者。他所编印的书,不仅品种多,数量大,而且流传广,价值高。直至今日,我们能见到的,尚还有数十种之多。鲁迅、郑振铎,孙楷第,胡适、柳存仁、马幼垣等专家均著文对余象斗刻本加以考证。

余象斗,字文台,号仰止山人,福建建阳县人。他出身于一个刻书世家。叶德辉在《书林清话》中曾说:

“夫宋刻书之盛,首推闽中,而闽中尤以建安为最,建安尤以余氏为最。”

元代余氏勤有堂更以刻书著称。清代乾隆帝,因一日数见勤有堂刻本,于是亲下手谕,命福建巡抚查询余氏刻书源流。明代万历年间,余氏刻书大盛,刻书家竟达30余人,其中包括余象斗的堂兄余彰德,彰德之子余应虬,余泗泉,余象斗之弟余象贤,象贤之孙余昌祚等。

不过,余象斗有时为了竞售自己的产品,也每每控空心思,不择手段,弄虚作假,标榜伪托之事也确实干了不少。

余象斗自万历二十八年至三十八年,曾三刻《大方纲鉴》,第一刻托名李廷机,书题《新刻九我李太史编纂古本历史大方纲鉴》,卷内题“吏部左侍郎李廷机编纂,内阁大学士申时行校正,闽建邑书林余象斗刊行”。卷末有“万历庚子孟冬双峰堂余文台梓行”牌记,庚子为万历二十八年。考《明史》卷二百十七《廷机传》,廷机于万历二十七、八年官南京吏部右侍郎,此书题左侍郎,乃是传闻之误。同是这一部书,十年后又变成《鼎锲赵田了凡袁先生编纂古本历史大方鉴补》,题“赵田袁了凡先生编纂,潭阳余象斗刊行。”卷末有“万历庚戌仲冬月双峰堂余氏梓行”牌记。卷首不仅有伪托的袁黄序,还有一篇袁了凡学生韩敬序,云:

书历三年后成,而老师(按:指袁了凡)亦以是年绝笔,痛哉!闽建邑余君文台,慷慨豪侠,行义好施,夙与袁有通盟谊。其二三伯仲郎俱以文学名,而长君君及屡试辄冠,翩翩闽中祭酒,束装千里,来购是书,适师大归矣!

如按此说,这部书真可谓得之不易,孰不知实际上早在十年前就已刻过不只一遍了,现在只不过更换名目而已。明明在欺骗读者,却伪托他人之口,拼命为自己脸上贴金,也正露出了书贾作伪的本色。

还有一部《万用正宗不求人全编》,书后有牌记是“万历岁次丁未潭阳余文台梓”,而卷十六牌记题云:“万历新岁旦乔山堂刘少岗绣。”此卷原为万历初年刘氏乔山堂所刻,余象斗取之以为自己所刻书,只求速刻速售,竟然忘记铲去刘氏牌记,却又在书前的《告白》中说:

坊间诸书杂刻,然多沿袭旧套,采其一,去其十;弃其精,得其粗。本堂近锓是书,名为《万用正宗者》,分门定类,俱载全备,展卷阅之,诸用了然。

贬低别人,吹嘘自己,然而所取的又是别人的东西,真是自我揭露,却也造成了自我的讽刺。

再如《大宋中兴岳王传》、《唐国志传》二书本是熊钟谷所编,三台馆在翻刻此书时,赫然题上“红雪山人余应鳌编次”,把原来熊大木的序改署为:“三台馆主人言”,为此花费了不少心机,但结果却还是把《唐国志传》卷一第七则《李密捕众》章中的“钟谷演义至此,亦笔七言绝句”漏下未改。余象斗在他所刻的《八仙出处东游记》中,也曾痛心疾首地发过一通议论:

不俗斗自刊华光等传,皆出于予心胸之编集。其劳鞅掌矣!其费弘巨矣!乃多为射利者刊,甚诸传照本堂样式,践人辙迹而逐人尘后也。今本坊亦有自立者固多,而亦者逐利之无耻,与异方之浪棍,迁徙之逃奴,专欲翻人已成之刻者,袭人唾馀,得无垂首而汗颜,无耻之甚乎?故说。三台山人仰止余象斗言。

这几乎是咬牙切齿,破口大骂了。熊钟谷看见这段文字又作何感想呢?当时的风气就是新书刻成,只要易售,争相仿效,有的还把原作者照录,有的就是攫别人之作为己作,这都是书贾们的惯伎。

手机光明网

光明网版权所有

光明日报社概况 | 关于光明网 | 报网动态 | 联系我们 | 法律声明 | 光明网邮箱 | 网站地图

光明网版权所有